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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借故挑衅(1/4)

严月冷冬,申时未至,广宁府便早早地笼上了一层朦胧晦暗的夜色,厉风卷刮起落在屋檐上的残雪,狠戾地撕扯着檐下光明黯淡的灯笼,掠蹭出近乎尖锐的风啸声响。

温如珂脸色白得泛青,周身僵滞得又紧又疼——他一直在打颤,心尖儿随着发冷,头脑却冻得愈发苏醒明晰,被这一张承载数万生命的诏书,压得快喘不上气来。

这旨意如若落到实处,便认真是帝王一怒,血流漂橹。

温如珂稍稍掀了下眼皮,看着恍惚间似是背负着千尺冷冰的诸允爅,哀戚的叹了口吻。

诏书之上一字一句落地砸坑,肃王波涛不惊的脸刹那覆上了冷霜。

他微微颔首,耳畔不大逼真的听着花公公催促他领旨谢恩的话,半步未挪的跪在原地,沉默很久,也不知道在这一瞬之间都想到了甚么。他蓦地抬头,一字一顿低声道,“花公公……”

尹银花看着肃王这张被冻成一湖冷冰的脸,仍然眉眼带笑,“三殿下有话想问?”

肃王抬头看着花公公毫无意外的表情,视线稍错,又在他身后玄衣卫略显不耐的脸上掠了一眼,“……依父皇诏书所言,闻家军叛党之伍悉数就地斩杀……那敢问花公公,闻家军数万兵众,何人算是叛党?”

花公公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交递诏书的姿势,脸上的笑意也未变丝毫,“殿下说笑了,悉数——自然是全部之意。但凡闻家军在兵部登记造册的兵士,全数以叛党罪名论处,不留余孽。”

诸允爅怕的就是这个。

数万颗人头一旦落地,即便暂且狠下心来不论人命,那满山的殷红若是漫进寻常百姓家,民声仇怨载道,边境守军落陷,那便是长久无法转还的地步。

朝堂上诸位肱骨大臣难道就无人思量此番举动的成果吗?

这顺势而推的道理那帮老狐狸不可能不懂分毫,只不过广宁远在天边,万千百姓和守关戍边于他们而言根本无所妨碍。更何况近来性格无常的天子气得快炸开了花,就连忠言逆耳的良臣都要再三措辞方敢开口,那些事不关己的奸佞,谁敢触他的逆鳞?

诸允爅委曲把梗在他胸口的浊气压出往,沉沉一叹,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再往看花公公,缓慢的揣摩着如何委婉拖延,“父皇政务复杂,为国土长治久安耗操血汗,本王愚钝,难以在朝堂之上替父皇分忧解难,但所幸对于边关守境尚有些值得论道的见解,自夸能守一方平安……不过目前来看,奴儿司尚且有待张看,鄢将军留守关口不曾回京述职亦是因着敌军狡猾,又吃亏在先,不知何时便会反扑开战。如若诏书送抵边境军营,闻家军数万人悉数斩首,奴儿司必定虎视眈眈,借机趁虚而进——诏书不容悔改,但即便非执刑不可,为何不能等卫所休养生息,重新招兵买马,再缓些时日……”

肃王前半句奉承已经算是破了天荒,尹银花闻言心中稍微惊奇又惊喜了一刹那,还当这三殿下终于开了窍——孰料后半句立即本相毕露,虽是有意相商,委婉的能耐却没到家,话里话外隐隐散出些许带兵打仗时七个不管八个不愤的气势来。

尹银花察言观色功力独到,听得出他这话里似乎刻意躲了些似是而非的要挟。但他既不能左右圣意,又要稍稍遮蔽着玄衣卫暗中离鞘的刀锋,到头来,能做的也不过是假装没听懂,抢在肃王多说多错的势头前尽不容缓的断了他的动机,唇角的笑意稍动,和煦的低声道,“殿下有所不知,赵谦来已经将他这十余年间同闻戡都私通敌军的勾当交代明确,这奴儿司又大举进犯闯了关口,皇上震怒,此事恐怕容不得回缓……”

诸允爅眉间迅速敛起又放开,沉吟片刻,哑声道,“贪污一案牵扯甚广,父皇为此事忧心忧虑万般不易,也正由于此,奴儿司边境安稳才更为要害,叛臣谋反论罪当诛无可厚非,但……”

肃王身处阵前时可以不顾什么仁义道德,但这并不意味着坦荡浅易的是非摆在眼前,他也能面不改色的一笑而过——数万人命并非单薄的落在纸笔上的数目姓名,北明与奴儿司又无国事盟约在先,此时立威根本说不通道理……

肃王怨气冲天,缓慢忖度着编排词句,未等全数脱口而出,便被花公公尽不客气的打断截住。

“肃王殿下,怕是高看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内官了。”尹银花说这话时,脸上温和的笑意散得一干二净,唇角落下,脸色竟似躲了几分阴狠。他见肃王脸上青青白白闪了几瞬,微微眨了眨眼,示意他断莫再多言,而后方才缓缓的又端起了笑,随口提了一句,“付杭副统领回京时领了罚,殿下可知?”

诸允爅愣了一下,被穿堂而过的风吹得一颤。

这事儿他确实不知,肃王府在京中并无实权颇受掣肘,即便是岳无衣这个上天进地的猴精在应天府也很难面面俱到,倘若皇上有意压抑,白宁无从打探也无可疑。

诸允爅额角抽动了一下,“……为何?”

“……闻副都统叛逆谋反却未被直接押解进京,皇上只是杖责禁足,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花公公凝眸凝视着肃王因着咬牙而微微抖动的脸侧,压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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