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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险棋争论(1/2)

较之岳小将军这几寸见方的信纸上洋洋洒洒地展了满篇狗耙字儿,陆阳的短笺里只言简意赅地提及了三件事。

其一是为宪王。

方彦君亲率南境驻军谋反之实无需辩驳,洪光天子为南境驻军骄纵蛮横匪患难除一事暗自纠结已久,肃王殿下阵前直接一刀剁了方彦君的脑袋尽了后患,那么知晓宪王身世谜团实情之人也便所剩寥寥,秦守之身处京城牢狱无力回天,宪王这么一根儿谋逆造反的独苗苗也便成了无关紧要——为了所谓皇家颜面,宪王殿下合该顶着同南境叛军拼逝世厮杀之名,骸骨长留此处,衣冠回以皇陵。

其二是为土匪招抚之事。

南境一役事发忽然,肃王招抚土匪乃是下策,把正规军堵在山谷里揍得鼻青脸肿实属剑走偏锋,沙场之上剑指一处,山匪亦或是行伍出身许是别无二致,然而狼烟散尽腥风褪往,这些位打家劫舍杀人纵火的土匪毕竟登不登得大雅之堂,风险几何,尽是未知的变数——最最少,于朝堂之上那群战战兢兢的鹌鹑而言,让这些吃里扒外的山匪蛀虫顶上南境驻军的空缺,戍守南境国门,无异于痴人说梦。

“其三……”诸允爅捏着短笺眉头紧锁,抿唇压抑很久方才低叹一声,沉重道,“经此京城南境接连生乱,父皇心力交瘁,身材抱恙久未痊愈,现如今已经交由太子监国,诸多风声决定尽是从东宫而来,几分圣意几分真假无从得知分辨。玄衣卫倘若已然着手安插太子的亲信,那么孙诚此行而来,毕竟是来传旨还是来唬人……”

杨不留捻了一手的纸灰,慢慢悠悠地起身往擦洗,又转身把湿漉漉的一双手塞进诸允爅的掌心里,“关于土匪招抚一事,皇上并无确实的态度,但此事风险自不必说,且不论肯否,心生质疑是必定的。”杨不留抬眼搭着诸允爅簇成山川沟壑的眉间,伸出食指凉浸浸地点了一下,“倘若太子有意藉由孙诚在此番玄衣卫前来转达诏书善后之际动些手脚,土匪和熊将军并不受控,那么便只有留守此处的京城援军是他可以安排调动的人手。只不过——”

即便猜测揣度不出毛病,孙诚此行认真是为了坏了肃王给予南境土匪的承诺而来,如若安排得逞,山匪招抚落空,土匪无利可图没了生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朝廷大可以以此为由,差遣驰抵此处的熊将军率军弹压,以尽后患。

倘假意安排未能得逞,肃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个曾助他一臂之力解南境之困的土匪命丧别有居心的乱箭之下——然但凡他出面禁止,难说这一摊乱七八糟会不会囫囵个儿的塞到他的怀里……南境驻军的权柄较北境镇虎军愈甚,诸允爅好不轻易才把镇虎军遭人猜忌的烫手山芋丢出往,这又捧了一炉子热炭在怀里,洪光天子无人可用唯有托付,但此后,必定会是另一番周而复始的猜忌。

杨不留话未说尽,然不必点破,诸允爅自己已是心知肚明。

解一时之困倒不难办,然其后会落得何般成果,又会不会卷缠成另一个难解的逝世结,全然成为了不可预知的变数。

诸允爅思来想往感到窝囊,分明南境乱局已解,谁成想祸端雨后春笋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不知道的还要当他是做了甚么遭天谴的勾当。

然而抱怨回抱怨,不顾曾并肩杀敌的伙伴生命这事儿,肃王殿下哪怕要掉脑袋也做不出。他拎了件儿外袍把杨不留裹好,连夜安排周子城和小林柯往探了探底,确认京城援军确有暗中安排,立即吩咐这两位在京城援军那儿没少遭嫌的小将士隐蔽行踪,好生报复了一番——当年肃王在镇虎军时,为拓达的强弩颇受掣肘,偷摸使坏的事儿没少做,四更天未至,山间架设的弓弩便被悉数动了手脚,难以绷弦待发。

“天还没亮,往床上睡会儿。”诸允爅安置妥当已是时至四更过半,他耙了耙等他等得昏昏欲睡的杨不留的头发,见她眯着眼睛费力的眨了几下,低低地笑了笑,“……我还认为你会拦我。”

杨不留迷迷瞪瞪地哼唧了一声,被他拉着站起来就软趴趴地贴在他身上,揽着他的腰犯懒,含含混混道,“……固然与土匪相商为伍乃是棋盘之上的一步,但这枚棋子既为己所用,对你来说,便断然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你不说我也明确。”

诸允爅由着她耍赖,垂眸看向她散乱的发,低声开口,话音闷在胸腔嗡嗡作响,重重地敲在杨不留紧贴着他胸膛的耳畔,“有措施解决?”

“……走一步算一步。只能先赌一把,有意背信不予招抚的人不是当今圣上,而是太子殿下。”杨不留被他凝眸的凝视瞧红了耳朵尖儿,慢吞吞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又轻声道,“浊世之时道义当前,太子殿下倘若认真要在南境一役中为谋取利益不择手段,吃相太丢脸,朝堂高低可有的是人在等着看他露怯。”

孙诚一时沉默,他被肃王殿下看似无关痛痒的话逼得后错了几步,捏着长刃的手段在听闻肃王殿下抖合扇面的一瞬声响猛然一抖,发出一声细微到几不可闻的玄铁嗡叫,“……肃王殿下,这难道——难道是要抗旨不成?”

诸允爅负手而立,微微眯着眼,睨视他腰间的黄绢,并未答他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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