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节 师拜萨满(1/4)
狄阿鸟觉得自己正要去找的萨满流派,肯定比不过花山,心头一阵烦躁,傍着墙在一块空地上走来走去。
三人每要和他说一句话,他都要伸出一张手掌。
制止了,他就再一次不停地走,像是热锅上蚂蚁,爬爬才肯休,他霍霍走上几趟,突然想冒一冒险,决定等自己缓过这一气,筹些钱,捐给花山,依仗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上门去和谢道临和解一番,反正要娶他女儿,都是一家人,有钱一起花。
他终于肯停下来,记得跟褚怡说:“你带我们去监里问一问路,看看邦外求学的萨满们住哪儿。”
褚怡眼睛一亮,说:“萨满?!你找萨满干什么?!”
狄阿鸟犹豫了一下,说:“去拜师?!”
***
浑河大萨满盘腿坐在炕上,刚经过一场幻象醒来。他的神识去了一片尸骨遍野的草地,留在那儿不知多少年,从野狼刨食、鹰鹫回旋,到尸骨腐烂,浇了层层的大雪,直到白骨散乱,草长莺飞。在萨满的头脑里,死亡就意味着新生,原野无际,长草随风,在石砾上摇晃,则意味着心头的平静。
他把一杆斑竹笔拿起来,不急于在摊开的宣纸上写字,只是放在视线下凝视。
据说此笔经过十八道工序,翻转过来,尾尾端的形状显得秃凹怪异,而笔毫色彩斑斓,已经吸过墨水,齐崭而富有弹性,锋上出来一只毛,他揪掉这根乱毛仍兴趣十足地看这毛笔,想到刚到中原,见到毛笔的时候。
他刚来中原,见到这些毛笔,觉得所携带的钱财不多,能省则省,自己用一包羊毛做一个得了,不料几个弟子笨手笨脚忙了几天,扎出来一个毛刷子,不要说去写去画,连墨都沾不住。终于有个弟子忍不住,拣了一杆回来,放在他面前。
他比较那只秃了毛的,再看大伙做的。感到两者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当时就一个劲儿叹气。
朝廷对外的政策很是宽仁,太学对他们也非常地优厚,他已经不必考虑这些,只是这几年来,经过对外界的接触,思想受到巨大的冲击。
这时,每当他看到身边贵重的法衣,就觉得上头都是一条、一条布条,丑陋得不堪入目。
他不是冥顽不化的顽固,否则也不会把牛羊交给儿子,带弟子来中原求学,见识中原的风情人文,但他也不可能完全改头换脑,接受中原人的思想来自我菲薄,菲薄长生天。
他年龄已经大了,并没有学会写多少字,但总是在比较两种文化,求同存异。
可惜的是,他无法让两者紧密无缝地融合。
而这期间,别的萨满已开始入乡随俗,抛弃自己的衣袍,换上中原人的服饰,背四书五经,抓着头皮吟诗作对。甚至放弃一些萨满教地禁忌。不再修炼自己的内心,不再拿手鼓做法式……
他感情上失落呀。
他佩服中原地能工巧匠,喜欢兼杂各种毛色的软毫,感激中原的皇帝,却格外地失落。
笔终于落了下来,沿曲线弯了几弯,勾了一个两条腿的怪物,写道:“有贵人来。”
他翻来覆去地看看,对这半画几字的纸张很满意,喊了一声,坐地下回忆书文的一名弟子几乎是跳着起来,爬起来,窗格子上地阳光便照到他脸上,他的头发结成五六个辫子,拉回去收在头顶,用一块四方的硬木卡叠着,有点像古代的雍人。
浑河大萨满往窗外看了一看,悠悠地说:“喜鸠在枝头上叫,你出去看一看吧。”
弟子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地出来,闭着眼睛去找,远远能看到几栋房子一侧伸过了一个大树枝,蹑手蹑脚地绕过去,站到下面,透过枝枝丫丫的往上看一番,突然听到一只鸟在那儿“嘎嘎”,连忙回过头,目测一下这棵树到“萨满”院落的距离,眉头一下拧了起来,骇然道:“这儿一只鸟叫,怎么让师傅听到的?!”
狄阿鸟恰好经过。
路勃勃看此人抬着头,在树下漫无目的地打转,走过去看他看什么。两人打了一会儿转,在这一块小地方未免要碰头,待脚跟攒到一起,面对面地相互看。
那弟子心里怪怪地瞄了一眼,转过头,往回走。
狄阿鸟已经漫不经心地走到他前头,就听到路勃勃喊:“萨满。阿哥,萨满,就是他。”
那弟子大大吃惊,他前几天跟几个太学学生打过一场架,一听“就是他”,心里猛惊,连忙转个弯跑,卷了一阵风到一堵院子,也不走正门,一跺脚,不知怎的腾空上了墙,消失在墙头。褚怡揉了揉眼,目瞪口呆地说:“你们快看,这人会飞。”
狄阿鸟和狄阿孝互相看一眼,连忙给路勃勃摆手,手指绕了个弯那么一勾,路勃勃就转过头,一颠一瘸地绕院走,脚步很重。
狄阿鸟看一眼,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往门口抄,狄阿孝跑了几步,一纵身,两只胳膊像大鹏那样一摆,两腿缩到胸前,也踩上四尺高的墙头,褚怡浑身一震,更吓一大跳,连忙朝走正门地狄阿鸟走去。
几个学子正在院里晒太阳。
他们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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